林轻尘蹲下一本一本捡着地上的散乱的书，细心的把有些折了的书页抚平，整整齐齐的一摞一摞放在地上。

“在想怎么和我解释吗？”

林乔擦好了药，把罐子放好，转过去面对着林轻尘，组织着语言。

面上是平平淡淡的神色。

林轻尘看着妹妹，微微有些出神。

黑长直的头发，柔顺的散开垂到腰际，她和他长的像极了，比起二位兄长长的像父亲，他和妹妹都像母亲，大大的杏眼，笑起来卧蚕弯弯的。只不过妹妹的眼睛比他更大一点，更像是圆眼，瞳仁更大，瞳色也更黑，看着人时圆溜溜的，非常显无辜，发呆时也很可爱。脸型也像，都是圆脸，妹妹脸上还有婴儿肥，他长开了，不过也是一张娃娃脸。

明明是一张适合做各种表情的可爱的脸蛋儿，此刻却没有表情。他回想为数不多的在家时间里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，妹妹脸上就没有什么表情了呢？好像开心时，也是微微的笑，难过时，也只有轻轻皱了皱眉。

他知道妹妹聪明，可是师父说慧极必伤，聪明也许并不是一件绝对的好事啊。

林乔组织了一下语言，刚想开口，发现林轻尘好像发起了呆，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她，但是眼神有些发散。

她也不自觉的打量了一下林轻尘，她很久没有见三哥了，他的变化还挺大的。上一次见，还是去年的冬天，冬至时，他回家住了几天，后来就又走了，过年都没有回来过。

脸还是那张脸，发型也还是头上的发髻，但是身高高了一点，她自己长高了，但是她还是仰头看他。变化大的，是气质。林轻尘的衣着永远是长短不一的灰深蓝色道袍，但是这次明明也是同样差不多的衣服，总觉得他好像变得格外的危险。一种说不出来的，扑面而来的压力。

林轻尘回过神来，对上了妹妹复杂的目光，看着乖乖坐在凳子上的女孩，忍不住想逗一逗。

“说起来，从我进门到现在，你都没叫人。”

林乔不自觉坐直了一些，微微笑了笑：“哥哥，好久不见，你是昨天晚上回家的吗？”

林轻尘走近两步，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头，心里一片柔软：“是啊，好久不见了。”

林轻尘从怀里掏出一个符箓，右手食指中指夹着，嘴里念了句什么，然后符箓被甩到门上，粘在了上面。

“一个小结界，隔物隔音。”

解释了一句，然后拉过林乔书桌旁的椅子，坐在了上面，和林乔面对面。

林乔被这一手震惊了一下，眼睛不自觉睁大了一些。

林轻尘感叹，本来就圆的眼睛更圆了，可爱。

“这是法术？”

“算是吧。”

林乔想了想，站起来，走到一地被整理成一摞一摞的书堆里，找出来一个本子。然后坐回去，把本子递给林轻尘。

林轻尘接过本子，有些疑惑，低头翻开了本子，里面记录着一些日期，地点，等等。

“1985年9月1日，门外小巷口，大狗，下午5:00，第一次。”林轻尘念出声，然后，往后翻，都是差不多的内容，没头没尾的。

“那是第一次，在我5岁时”林乔想了想，决定说的详细一点，“那时候我刚刚开始学习初中课程，学校找好了，但是离家里比较远，我坐车头晕，所以爸爸就在那个学校附近买了一个小四合院，离我的学校只有一条小巷，芳姨和我搬了过去，我第一天上课，下午放学，我往家里走，走到小巷口，一条金毛狗突然窜出来，吓了我一跳，当时我吓坏了，睁着眼睛，感觉身体里有东西涌了出去，那条狗就被我体内一股无形的力量掀飞了，重重的摔在了地上。”

林乔伸手比划了一道抛物线：“狗子就这样，飞出去，好在我周围除了建筑，只有那个狗子。然后，我就觉得浑身无力，一屁股坐在地上，头晕眼花，坐在地上缓了好久都没力气，可能是我没有按时回家，芳姨出门找我，看到我坐在巷子口，吓坏了，冲过来抱我，我撒谎说是可能中暑了，然后我就被送到了医院，检查结果显示我只是虚脱了。”

林轻尘认真听着。

“好在当时刚搬过去，门口还没有装摄像头，不然就会看到一只狗嗖的一下飞了过去。”

“我那时还小，只当是一次意外，实际上害怕了几天后，慢慢的也没有太重视那件事，后来就也不那么在意了。”

“直到，又一次，”林乔翻开本子第二页，指着那一行：“这才是我开始记录的日子，也是第二次。事情再次发生了，所以，我试图找到原因和规律。”

林轻尘皱了皱眉，脸上散漫的神色逐渐严肃，表情有些生气。

本子上写着：

1986年9月9日，学校厕所，老鼠，坍塌，中午12:00，第二次，疑似诱发情绪，愤怒，害怕。

那是一次事故，他知道，学校给出的解释是豆腐渣工程，然后厕所坍塌，当时刚刚中午放学，学生们都走了，里面只有林乔一个人在，被发现时是下午开始上课时，已经距离坍塌过去了一个小时了，林乔被救出来后，已经昏迷了。那天，他刚好在家里。

看着林轻尘的表情，林乔就知道他想起来了。

他看过当时的情况，说是坍塌，实际上是整个天花板掉了下来，摔在地上，墙体没有损坏

“那个确实是豆腐渣工程，但是也不会突然造成那么突然的掉落，但是学校确实很心虚，也没有深究，加上爸爸施压，只能把责任都揽了下来。那一次，是因为我被欺负了。我那么小的年龄就可以读中学，当时有一个男生和我一个班级，成绩很好，如果不是我，他就是年级第一名，他应该是嫉妒我吧，于是就把我锁在了厕所里。”

林轻尘冷笑：“什么完蛋玩意儿！”

林乔微微笑了笑：“本来放在平时我没有什么事情的，但是那天有两个意外。”

林轻尘眯了眯眼，说：“老鼠？”

“这是一方面，还有一方面是你。”林乔有点不好意思，当时她6岁，而林轻尘是她最亲的哥哥，她真的挺想念的。

“我？”林轻尘眨了眨眼，不解。

“你太久没有回家了，那天我早上去上学时，芳姨接到妈妈电话，说你回来了，中午一起出去吃饭，我一上午都在期待，没想到老师拖堂，晚了将近十分钟放学，然后只是想上了个厕所，就被锁了，本来我就很着急，很生气，结果窜出来一只那么大的老鼠，直直的就冲向我，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，然后整个天花板都在震颤，我在塌下来的最后时刻滚到了洗手台的下面，然后我就晕过去了。”

听到这里，林轻尘手指不自觉动了动，想揉一揉妹妹的头。

林乔顿了顿，继续说：“然后我就在医院里醒来了。从那以后，我就开始记录，我不知道我体内的力量是什么，我只知道，应该和我的情绪波动有关系，而且这个力量带来的破坏力太大了，我很害怕。”

“所以，我之后就开始控制情绪，然后我发现，这个力量一年总会爆发一次，也确实是我情绪波动很大的时候。不过我好像渐渐的可以控制这个力量了，影响也相对小了一点。之后的几次，我都能至少控制着慢慢收回来点，但是后果就是每次都会累晕，不过比起让力量直接毁天灭地的爆发，总是好一点的。”

说完，就看着林轻尘伸出手，落到了她的头上。

林乔低下了头，感受着哥哥轻柔的力道，听到哥哥说。

“这些年，守着秘密，真的辛苦了。”

鼻子突然一酸，嘴里却不在意的说：“昨天晚上，我已经可以控制的很好了，收回来的也很快。至少今年应该不会再失控了。”

林轻尘揉着妹妹毛茸茸脑袋瓜的手顿了顿，觉得有些心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