双膝重重砸在冰冷的地砖上,滚烫的泪水如同岩浆灼烧着脸颊,滴落在她毫无血色的手背上。
我死死攥住那枯槁的手,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,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的悲鸣:“别走!
求你!再看看我们!再看看女儿!” 这绝望的嘶吼撞在惨白的墙壁上,空洞地回响,
然后被心电监护仪那一声漫长、尖锐、宣告终结的蜂鸣彻底吞噬——那象征生命的绿色线条,
最终拉成一道冰冷、笔直、永恒的休止符,狠狠刺穿我空洞的瞳孔。世界,
瞬间失温、失声、失序。护士拉起的纯白被单,像一个巨大而冰冷的句号,
覆盖了她尚存人世的最后一丝痕迹,也覆盖了我生命中所有的光亮与色彩。灯灭了。
不是病房的灯,是我灵魂的灯。从此,我成了一具在人间游荡的腐木。
胡茬如苔藓在颓败的脸颊上肆意蔓延,衣衫褶皱散发着隔夜的酒气与烟味。
白昼的光线刺得眼睛生疼,唯有沉沉的夜色能包裹我麻木的躯壳。我蜷缩在角落,
贪婪地嗅着旧围巾上她残留的、日渐消散的气息。
唯有劣质烟草辛辣的灼烧和烈酒滚过喉咙的刺痛,
才能短暂地刺穿那厚重如茧的麻木——那自毁般的痛楚,至少证明这具行尸走肉里,
还残存着一点名为“感觉”的废墟。打工、还债的日子,
如同在永无尽头的黑暗隧道中匍匐前行。深夜手机屏幕骤然亮起,
催债短信的幽光像吐信的毒蛇,屏幕上跳动的冰冷数字,是不断砸落的巨石,
将我向着更幽深、更绝望的地底无情碾压。推开家门,迎接我的不再是童年那炮弹般的拥抱,
而是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。女儿(那个曾经蹦跳如小鹿,
如今却沉默得像一株含羞草的高中生)通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。偶尔在昏暗的客厅撞见,
她只是飞快地瞥我一眼,那眼神里交织着与我如出一辙的悲伤、茫然,
还有一丝青春期特有的、不知如何安放的愤怒。她瘦削的肩膀微微佝偻着,
厚重的复习资料堆在桌上,像一座沉默的坟茔。有时深夜,我醉醺醺地瘫在沙发上,